第三十八章-《杜氏有巧女(完结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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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且不说蒋氏和赵三姑娘眼睛里直接能喷出火来,就是赵老爷也十分面上无光,虎着脸不许她进门。

    经过前面一番闹腾,他们已然摸清杜秀才一家的态度,若再收留红杏,岂不是明晃晃的打人家的脸?日后还要不要过活了!

    然而此刻赵少爷已经鬼迷心窍,被红杏拿捏住,又哪里肯依?

    他本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混账种子,这会儿见一家人都同自己作对,也恼了,只嚷嚷道:“你们素日里都是如何说的?竟是哄我的!爹也说整个赵家日后都是我的,便是金山银山也是有的,如何今儿我想要个丫头便不能够了?难不成这丫头竟比金山银山还值钱?亦或是日后我当不得家的?”

    赵老爷和蒋氏都给气个半死,赵三姑娘听说后也眼前发黑,几欲昏倒,暗地咬牙切齿、赌咒发誓的说必要弄死红杏。

    赵三姑娘恨得夜里都睡不着,只是到底已经嫁出去,隔得远了,鞭长莫及,倒是蒋氏实在恶心的不行,一连几天睡不着,牙花子都肿了,嘴角也起泡。

    见儿子被一个女人就轻而易举迷了心神,赵老爷怒极,罕见的翻了脸,直接叫人将他抓了,拖回房去关起来,没他的命令谁也不许求情!

    杜秀才一家的反应很好地说明了他们在这件事上的态度,饶是赵老爷原先被意外之喜冲昏头脑,如今也连那侥幸都破灭,不敢再有奢望,故而听了这话尤其震怒。

    平时宠溺也就罢了,无伤大雅,可若要再放任他这样闹下去,惹怒了杜秀才事小,若再引得肖知县不满,岂不是大祸临头!

    蒋氏虽然心疼儿子,如今却也知道个轻重缓急,前儿没约束好下人已然叫她十分后怕,如今早已将带头泄漏消息的几个人都打死了事,若儿子再自己捅娄子,这可不是打死就能完事儿的!

    于是赵少爷便被顺利关了起来,门窗俱都封的死死的,一日只给丁点儿水米,几日下来就饿得骂也没力气骂,更别提逃走反抗。

    他是个薄情寡义的,贪图红杏美色,却更留恋富足安稳的生活,如今略吃了几日苦头便将红杏丢在一旁,只连声告饶……

    那边赵老爷也十分上火,食不知味,只绞尽脑汁的琢磨,如何能将将此事描补一番。

    他本欲亲自登门,可那杜家打从一开始就没接茬儿,他若上门,吃闭门羹事小,被对方误会为上门威胁,强行攀扯事大。又或者再叫有心人瞧见了,继续编排更加不美。

    无奈之下,赵老爷只得写了一封信,诚心道歉。

    他没读过书,语句不通就罢了,难得更错字连篇,惨不忍睹,还是自己打了几遍腹稿,又特意叫了手下识字的抄写一遍,自己照葫芦画瓢描了几遍,这才送出去。

    杜瑕一家接到信的时候已经决定要去济南府过年,听说是赵大户送来的,本能厌恶,只胡乱瞥了一眼就丢到一旁。

    此时本来同他们无甚干系,却如何回复?

    原谅?又不是他们家的事儿,说不着;不原谅?更加没影的事儿,索性当没看过。

    两家本就素无瓜葛,管他赵大户家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,杜瑕他们可不想因为这种腌臜事儿扯上关系!往后也只继续井水不犯河水罢了。

    杜家这样刀枪不入,赵大户越发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起来。

    这对策也得有对手出招儿才成呀,如今对方一言不发,却叫他们怎么处?

    此时此刻,他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。

    一悔当初买人的时候也没问清楚每一个下人的来历底细;二悔治家不严,竟没能第一时间封住下人的嘴,结果便将自己置于此般境地,只如被架在火上灼烤一般!当然最悔的,却还是当初竟然胆大包天,耍了小聪明,想得好处又不愿冒险,竟真叫红杏自己跑出去,谁承想便闹到这般田地……

    然事已至此,后悔也无用,赵老爷硬是愁得添了几缕白发,叫了两个狗头军师,好歹想出点儿亡羊补牢的法子。

    他同蒋氏商量几回,总算是挑了几个可靠的婆子,去外头打着同旁人话家常的幌子,解释说当初是误会了的,那红杏并未爬床,只是赵家几个早来的丫头嫉妒她得宠,又能当成陪嫁出去,这才陷害;而她也被吓坏了,这才毛毛躁躁的跑去杜秀才家求救,却又糊糊涂涂说不清楚。

    而如今老爷太太已然查明真相,一应有份参与的都被打的打卖的卖,毫不留情。

    对于该如何处置红杏,赵老爷同蒋氏翻来覆去琢磨好几天,到底不大清楚杜秀才一家人的底线在哪里,也没法儿上去问,自然不好如处理一般下人那样打杀或发卖。

    最后索性就对外说知道她受委屈了,且如今她年纪也大了,便发回身契,不仅不要赎身银子,再给二十两,便放出去自行婚配自己过活。

    外头的人自然有信的,也有不信的,只是赵家都这么说了,便是他们不信也没法子,如此一来,杜秀才一家自然解脱出来。

    到底有人不大服气,只嚷嚷道:“即是被冤枉的,那杜秀才家也忒狠心了些,都是自家亲戚,为何闭门不出?”

    当即便有信了的自动反驳,嗤笑道:“便说你是蠢的,当日那丫头可是逃出来的,这算什么?逃奴!私自收留逃奴是要下大狱的,莫说秀才家,便是寻常人家,也轻易不敢伸手!你又来装什么热心肠!”

    再说红杏被送回碧潭村后,村中族老却不愿意再叫她留在村中,更不愿意将当初她把自己卖出去后便划掉的族谱上的名字再添回去。

    便是如今风向转了,可她当初自卖为奴的事情依旧叫不少族人抬不起头来。

    再者如今虽有赵大户主动替她“翻供”,可焉知日后不会再起什么波澜?终是隐患。

    且不说前儿她还差点连累了村中好容易出来的秀才公,众族老早就怒不可遏,眼下见她又给人打发回来……

    于是族老便同杜江商议一番,索性直接将她远远地嫁出去。而杜江早就对这个女儿冷了心,族老说什么便是什么,自然不会反对。

    在大家帮红杏划拉人选时,周氏终究得到消息,偷偷去看,当即哭成泪人。

    偏红杏自觉丢尽了脸面,又深恨关键时候无人出手相救,如今跌至低谷,自然也记恨上了周氏,拼着一口气也对她恶语相向!

    然后伤透了心的周氏嗓子里一口气没喘上来,竟就这么死了!

    村中诸人越发觉得红杏是个不祥之人,纷纷要求赶紧把人打发了。又怕她出去乱说,族老悄悄叫人给她灌了哑药,匆匆挑了个穷乡僻壤的半老鳏夫,就这么连夜送了出去。

    杜瑕听后又气又叹,匆匆回到家后,见王氏果然已经换了一套素色衣裳,又叫小英包了一匹月白绸缎,拿了几两银子,俨然就要出门。

    杜瑕忙道:“娘且等等,待我换了这衣裳。”

    因眼下尚在年尾巴里,她出门访客穿的也是颜色鲜亮衣裳,带的也是金镶红宝的首饰,这样装扮必然不能出现在有逝者的场合。

    “你等等,”王氏拉住她道:“你就在家里,不必跟我去。如今咱们已经分家,便不再是一家人,没得又是个媳妇,你小小孩儿的,待日后一应丧事都办完,若得空了去走个过场便罢。”

    大禄朝如今立朝也不过二十载,前头战火连天,大口大减,到处死人,谁没有十几几十个没了的亲戚呢!若还按着前朝的法子守孝服丧,当真不必过活。

    故而如今虽然略恢复元气,许多小地方也还是只给平辈及长辈服丧守孝,像杜瑕对周氏这种已经分了家的女眷,倒也没人细追究,只凭感情深浅自行处置便罢。

    杜瑕本就不爱去,听她这么说,当即应下,也道:“娘说的是,我便在家了,只那边说不定乱糟糟的,娘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。这么着,叫王能夫妇都跟着,小英是你用惯了的自然也跟着,多几个人一来有个照应,二来若有什么急事也好有个使唤的,便是叫人回来报信儿也方便!”

    “还有你爹咧,”王氏犹豫了下,终究点头,又道:“还是太招摇了些。”

    话虽如此,可王氏对那边的人也没甚好印象,也还是带着人去了,又转道顺便去叫了杜河。

    杜瑕送走了王氏,便回去收拾东西。

    他们此次带回的东西极多,如今都乱七八糟的堆在库房里,瞧着就叫人头大。

    杜瑕先把之前采购的清单看了遍,等所有物品尽数对上了,这才重新誊写,将它们分门别类的归置好,如此就废了大半天,

    王氏同杜河这一去就直到月上枝头才回来,通身疲惫,眼皮都耷拉了。

    这会儿杜瑕已经吃过晚饭,正在正厅等他们,刚要开口询问就听王氏道:“还有饭没有?随便给我弄些什么来,正肚饿呢。”

    杜瑕忙催着小燕去了,那头小蝉先替他们倒了一杯热水,又把桌上一盘红豆糕推过去,才问道:“怎得,竟没吃饭?好歹先喝口热的,去去寒气。”

    杜河不必说,今天做了不少体力活,又帮着忙前跑后,王氏显然也是真饿狠了,一口气填了两块点心,喝了两杯水才吐了口气道:“别提了,乱成一团!也不知那些人怎么过日子的,才刚过了年,院子里就如同牛棚马圈一般,真真儿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得。大嫂没了,刘氏和你奶素日都是不沾水的,又出了四丫的事儿……还是月前嫁了的三丫得了信儿回来奔丧,磕了几个头就挽着袖子干活……真是不像话!”

    她一边揉着胃,一边摆手摇头道:“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,哪里还能吃饭!后头还是村长招呼人,牛嫂子等人帮忙胡乱张罗的,守着那么一群人,我也吃不下。”

    入冬后,杜家厨房里就隔三差五的熬牛骨汤喝,今儿灶上刚好还滚着,厨房里就下了几缕面,又烫了剩下的一小把青菜,在里头卧了个鸡蛋,搁了一圈酱牛肉,又端了一碟梅子姜、一碟辣瓜儿出来。

    丧事总是晦气,杜河同王氏净了手,又换了家常衣裳,这才出来吃饭。

    因刚才已经略垫了垫,他们现在也不大着急,边吃边将今日回碧潭村的事情说了。

    四丫被匆匆嫁到远处,当地无人认识她,这辈子便没了再见面的可能,此事便彻底了了。

    杜江刚没了媳妇,可瞧着面上也冷漠的很,远不似当初分家那会儿夫妻恩爱,对谁都淡淡的,只围着杜宝这个儿子转。

    只是杜宝……嗨,也是一言难尽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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